裝修公司老闆談偷渡

30 多 年 前 , 無 數 內 地 人 訣 別 家 人 , 不 顧 生 死 , 逃 赴 看 似 觸 手 可 及 的 香 港 。 裝 修 公 司 老 闆 蔡 先 生 亦 是 當 年 的 偷 渡 客 之 一 。

記 者 : 許 家 輝

interviewee

蔡 先 生 現 已 是 裝 修 公 司 的 老 闆

偷 渡 方 式 可 分 為 「 陸 路 」 、 「 坐 船 」 、 「 泅 渡 」 。 按 路 線 則 有 東 線 、 中 線 、 西 線 。 「 泅 渡 」 是 逃 港 者 的 首 選 , 即 從 蛇 口 、 紅 樹 林 一 帶 出 發 , 游 過 深 圳 灣 , 順 利 的 話 , 大 約 個 多 小 時 就 能 游 到 元 朗 。 廣 東 人 把 這 種 水 路 偷 渡 稱 為 「 督 卒 」 , 借 用 象 棋 術 語 , 意 即 「 有 去 無 回 」 。

泅 渡 逃 港   幾 經 波 折

「 我 們 是 來 自 東 莞 的 , 為 了 避 開 民 兵 檢 查 , 於 是 晝 伏 夜 出 , 徒 步 潛 入 深 圳 。 當 時 我 們 年 輕 力 壯 的 , 會 由 蛇 口 深 圳 灣 摸 黑 游 水 偷 渡 。 那 夜 , 我 們 套 上 救 生 圈 , 於 蛇 口 岸 邊 出 發 。 我 們 並 不 孤 單 , 摸 黑 游 水 偷 渡 的 人 有 很 多 。 」

「 游 了 大 約 10 分 鐘 左 右 , 突 然 有 一 艘 船 駛 過 來 , 它 用 射 燈 向 我 們 的 方 向 照 來 照 去 , 應 該 是 來 捉 我 們 , 很 多 人 包 括 我 的 堂 弟 都 嚇 得 調 頭 游 回 岸 , 我 又 不 敢 大 聲 喊 堂 弟 。 正 當 我 不 知 所 措 之 際 , 突 然 下 起 大 雨 , 射 燈 在 傾 盆 大 雨 下 , 發 揮 不 了 作 用 。 於 是 我 繼 續 向 前 游 , 避 開 那 艘 船 。 直 至 我 感 到 累 的 時 候 , 就 在 海 中 央 休 息 了 一 會 。 我 身 邊 的 偷 渡 客 都 停 下 休 息 , 然 後 我 們 又 繼 續 游 。 」

問 他 當 時 會 否 害 怕 自 己 因 此  喪 命 , 蔡 先 生 說 他 年 少 無 知 , 從 沒 有 想 過 死 , 他 聽 說 香 港 是 個 福 地 , 便 一 心 只 想 離 開 生 活 艱 苦 的 鄉 下 , 到 香 港 闖 一 闖 。 他 現 在 回 想 , 「 慶 幸 沒 被 鯊 魚 吃 掉 , 現 在 的 我 已 沒 膽 量 再 來 一 次 了 」 。

「 幾 經 辛 苦 終 於 游 到 香 港 新 界 的 岸 邊 。 上 岸 後 , 我 全 身 酸 軟 , 雖 然 我 沒 有 手 表 , 但 估 計 應 該 差 不 多 游 了 兩 、 三 個 小 時 。 忽 然竟 有 直 升 機 飛 過 來 , 在 漆 黑 的 夜 空 用 射 燈 照 著 我 們 。 直 升 機 投 下 縛 著 繩 索 的 人 , 然 後 把 一 個 一 個 被 發 現 的 偷 渡 客 捉 上 直 升 機 。 當 時 我 急 中 生 智 , 把 泥 土 貼 在 自 己 我 臉 上 , 然 後 躲 在 樹 旁 沒 被 發 現 。 之 後 跟 著 其 餘 的 偷 渡 客 找 蛇 頭 , 進 入 市 區 , 便 在 香 港 安 定 下 來 。 」

抵 壘 政 策   成 為 港 人

1974 年 11 月 , 香 港 政 府 宣 布 實 施 抵 壘 政 策 , 中 國 非 法 入 境 者 若 在 偷 渡 至 香 港 後 能 抵 達 市 區 , 便 可 在 香 港 居 留 ; 如 果 偷 渡 者 在 邊 境 範 圍 被 執 法 人 員 截 獲 , 則 會 被 遣 返 內 地 。 組 織 偷 渡 的 蛇 頭 成 為 一 種 新 興 的 高 利 潤 行 業 。 1980 年 10 月 23 日 , 香 港 政 府 宣 布 取 消 抵 壘 政 策 , 轉 而 採 取 即 捕 即 解 政 策 。 所 有 非 法 入 境 者 一 經 發 現 , 即 被 遣 返 內 地 。

努 力 多 年 , 蔡 先 生 現 已 是 裝 修 公 司 的 老 闆 。 「 在 香 港 活 到 現 在 , 依 然 要 工 作 , 不 過 總 比 待 在 鄉 下 好 。 」

《 大 逃 港 》 一 書 中 , 作 者 陳 稹 經 過 20 年 採 訪 和 研 究 , 50 年 代 至 70 年 代 末 , 來 自 中 國 內 地 申 請 來 港 及 偷 渡 來 港 , 至 今 仍 留 港 人 士 , 全 港 約 有 250 萬 人 。